常年失踪,微博@叙事失调 可寻

AO3账号:Woolenyarn2017

图片来自:日本插画师@Kokuno

涅墨西斯

花滑新43赛博小孩骨科,五一蝙蝠洞联文,7k。

致敬了枕头人。

写得还蛮辛苦,看看!


「正确的,精密的,一针见血的,隐秘的,愉悦的。」

——献给《枕头人》

 

-审问-

你问我,「谁是凶手?」

我简直笑出了声。

你坐在我对面,像一场精疲力竭的大雨尾声。你的脸如泥土,你的手如白骨。从墓穴里逃逸出的、惊人而湿润的气味,昭示编码错乱的春天。你我之间,速朽的是你,断裂的是你,摇摇欲坠的是你。而你庄严地审问我,以笔录机器为公义的假面。

我慢而笃定地诘辩,「如果是我,我不会坐在这里。」

是的,那些死去的孩童的确是场悲剧,他们死去的方式和所出演音乐剧的剧情相像更是极大的悲剧。但我不应被指控。那些孩子,我的音乐剧小演员们,没有一个不依恋我。亲爱的姐姐、天使般的姐姐、神秘的姐姐——听我的话,唱我的歌,她们把巧克力色手掌交织在我膝头,好像路西法用火焰赐吻。为这样的快乐我愿意把剧本写下去,把谣曲唱下去,如果我不能摧毁什么,我就创造什么。

你用薄膜带绒的眼瞳,仔仔细细把我瞟过。然后,你提起「童年」。提起这个词如抽出锈刀。我坦然以对,因我是无坚可摧的废墟。但你加码阿克塞尔·曼的名字,好像炼金术士往沸锅里掷入蝾螈的深绿胆囊,无意义却令人苦涩。第三个词,轻而纵深地穿过肋间,把我钉在从天而降的记忆十字架上。有那么一瞬,我以为我在被死召回。

 

-童年-

二O二二年二月,北京冬奥会花滑GALA。当所有人臂膊相交向世界致意,有两个人的手并未伸向亦未触及彼此。他们尚且陌生,但身为同类,肉身上暗地有饲喂桂冠的痕迹。接任的意外受了桂冠上前任的血,血滴浸入颅骨埋下荆刺,在体内生长成新的花冠。几乎就在那个春天,陈巍重返纽黑文,触摸写作者铜像成了他对耶鲁一无所觉的告别。在铜铸洗手盆上方拼命抠嗓子眼儿时,身侧漩涡般的竖窗被吹开,风携随紫藤花碎落入盆中,似自喉头深处涌出。

无异议,他们决定结婚。给那未出世的孩子一个家庭。休学登记,然后告知媒体。省略所有练习相爱步骤,踏上殿堂。花滑GOAT表现出令人惊叹的慷慨和投入:亲自手作婚礼西服、装饰场地,把陈巍的名字放在请柬上自己之前,甚至在婚礼上跳了一段Rocket Man。他把手掌轻覆在妻子微隆起的小腹上,婚礼摄影师记录下他眉眼弯弯的微笑。在冰场举行第二遍婚礼,把传奇恋人的说法塑封固定,那时陈巍已经跳不动哪怕一周跳,羽生结弦平静地宣布,无论男女,孩子都会叫Axel,是纪念,以及,一个世界之巅荣耀的许诺。这个荣耀从索契起头,绵亘二十余年,历经平昌、北京、米兰,最终将回到北京成为契定回环。

同年冬末,一昼夜凄厉叫喊之后,医生以冰冷手术刀划开层层结缔组织,自新科冠军躯体内拖出头发乌黑皮肤白皙如雪的男孩,其眉目紧闭狭长,仿佛预示了此后一生对世界的态度。他被取名为阿克塞尔·曼。

至少到二O二四年,陈巍还随时准备复学和回到冰场。但新闻很快报道他怀上第二个孩子。他在生下女儿羽阳后去了米兰,作为观众,暂时脱开频繁的养育劳作,衣物下藏着永远无法愈合的紫红色妊娠纹。他决定深深地爱他的女儿,同时深深地奉献给长子,阿克塞尔·曼会跳出4A,这是他放弃耶鲁毕业证时暗自许诺的报偿,也许并不需要等待太久。他把此后时间段计划为十二年,在北京宣布承办二O四二年冬奥后延长到十六年。这是他和丈夫在接下来那些年里唯一保持默契之事。这种默契甚至可以被比喻为爱情。

羽阳出生那年,阿克塞尔·曼已有古怪征兆。他不像一般孩子那样笑,也不像他们那样哭。他像地穴里的小动物,缩在认为安全的衣柜里,除了练冰,拒绝与外界接触。羽阳的到来改变了他,羽阳的小手抓着他的鬈发,在他脸上印下奶水味的胖吻。他给羽阳唱摇篮曲,把她温暖的小身体排在自己身边,有时相拥着睡去。当小兽感到痛苦时,它们本能地会那样依偎。

羽阳习钢琴,出于爱好。她没有那么重的姓名枷锁,是所谓家庭悲剧的唯一幸存者。多年后在警察局审讯室里,她的手指依然习惯性敲打着扶手。她在一场悲剧性大火里抢出了阿克塞尔·曼,那年她只有十二岁,发尾被火焰燎焦如烧毁的羽毛,镇定到没有一滴眼泪,向医生指出哥哥的伤势。但她在葬礼上哭泣了,眼泪落进黑天鹅考斯滕。后来她把那唯一一件属于她的考斯滕抛进殡仪馆炉火,以此纪念童年的落幕。

 

-纽黑文-

阿克塞尔·曼的十五岁到十八岁,是我的十二岁到十五岁。那时我们住在纽黑文一栋老房子里,女监护人兼遗产照管人是我们的远房阿姨。法庭把我们送到她那,附近有一片冰场,固然比不上原来那个,但帮助了康复训练。

我没有问过阿克塞尔·曼到底在第几次训练中跳出了4A。就好像一夜间,他从艰难行走恢复到能够重新参加花滑比赛挣积分了。我很认真地问他,是否要参加二O四二年冬奥,那是父母的期许,不是我们的。他一如往常地点头,把我冰冷的手指放在他温暖的胸口。于是我也顿首,郑重地接管了此后一切,为他创作音乐、编排动作,亲手缝制考斯滕,共同蓄力如弓张弦满,亟待箭发。

只有一个目标。

忘了说,远房阿姨是个儿童剧作家,书房里堆满漂亮烫金包装和冬青花环。受她影响,我也开始写作并为剧情配曲。也许我该把天赋归于母亲,他曾是犹他州古典钢琴比赛演奏冠军;或者归于父亲,他出版过两本自传写真。但天赋其实是多么狰狞的东西。它像一条狗一样咬我。它咬得我鲜血淋漓可它长得非常美丽,一条皮毛蓬松的白狐狸犬。

有段时间我一直在读《枕头人》。电钻、鬼魅般的父母、傻子哥哥和作家弟弟。世界难道不是一个恐怖故事?但如果那样,我们所受的苦都将毫无价值。小枕头人轻轻对大枕头人说:“告诉妈妈我不能回去喝茶了。”在垂柳下点燃自己。因为这是个恐怖故事,所以我们会闻到燃烧的臭味。十二岁离开焚毁的庄园后,我很少梦到那场大火,亦无法证实是否为我所做。但有一次我的确梦见我推开了主卧的门,捧着一支不断流血的红色蜡烛,它倾倒在门廊上。我明辨那是梦,因为我可笑地梦见他们在深情接吻。

我已长到绝不会相信爱的年纪。

我渐渐领会到,审判罪恶的方式是书写它,而保护自我的方式是为它变形。复出第一站在首尔,于是我选择了一线之隔的朝鲜作为阿克塞尔·曼复出表演曲目的背景地,它太过专制神秘,没有人能指出我写作的扭曲。我为它命名《金达莱》。改写了两个真实新闻:女子脱北连累全家发配劳动,其弟偷渡至中国因伤人入狱。多年后越狱偶入中国边境村落一户人家:发现姐姐被铁链锁脖多年,已经疯狂;才知生活的真相——我们所受之苦毫无价值。

 

-圣殿-

以什么身份参赛一直困扰着我们。在东京,有时候我会觉得人们用微妙眼神看我。我用美国人而不是日本人的方式说英文。过去美国大兵曾与日本艺妓制造许多混血孩子。我和阿克塞尔·曼,我们何尝不是一种殖民产物?我和阿克塞尔·曼窝在旅馆看纪录片,有时候只是静静地靠在一起发呆。从风格上,我们彼此对照。他有父亲的美丽和母亲的天真,而我有父亲的审美观和母亲的坚韧。这是一种继承,尽管不出于自觉。

为东京站准备的自由滑曲子取材自《蝴蝶夫人》,考斯滕脆弱透明,近于青玉颜色。人们说阿克塞尔·曼身上果然流着GOAT的血液,但其实观看他律动的时候,我想起的是一个半梦半醒的瞬间。分不清坚硬的是背脊还是芭蕉叶,分不清雨声是坂本龙一配乐还是真实的雨水,分不清交缠的是手指还是蛛丝。在全形态投影的东方园林里,伴随一字不懂的中文原声解说,我们躺在湿气弥漫的地砖上,天空被迷宫般的道路分割成青色玉片。老蛛在檐挂水滴间爬行,虞美人和莲叶上泊着七星瓢虫。我用手指模拟蝴蝶的翅膀,沾染沉重的雨水,停在他的唇上。他仰起脖颈,轻轻啄住。从七岁到十六岁,我一直渴望我是这座植物宫殿的小孩。

二O四一年,我们又参加了一场葬礼,是那位女监护人的。她的死使我继承了整个书房,也拥有了支配巨额遗产的可能性。我有一个计划,说给阿克塞尔·曼听。在他拿下奥运冠军后,我们会搬去欧洲,建一个小小的冰上剧团。我做导演,他做教练,孩子们会穿上小冰鞋表演,没有裁判也没有观众,只有表演。我把记录预算和可行性的小本子随身携带,和我的创作灵感写在一起。阿克塞尔·曼最喜欢的是《冰皇后》,住在冰原上的因纽特女主角把两个流浪的孩子捡回家,像喂养企鹅、白鲸一样喂养他们。我最喜欢的则是《没有王子的天鹅湖》,黑巫师的女儿爱上了白天鹅公主奥吉塔,为了和公主永远在一起,黑色的她在圣殿脚下为自己一根根插上魔法羽毛,变成了另一只白色的天鹅。

我没有写到圣殿的名字。但我知道,如果有名字,它是也只会是北京。

选择美国籍参赛只是一个数学问题:用GOAT的桂冠减去折断的苦辛。

冬奥前媒体普遍预测我们会呈现出与这片土地意象纠缠的作品,正如此前那样。

但他们错了。

我们是朝圣者的后裔,身上虽有烙印,心地并不虔诚。

短节目《罗密欧与朱丽叶》,长节目《涅墨西斯》。命运时钟不快不慢敲响契定回环,爱与死吐露于冰面,又散轶于编年。

二O四二年二月,阿克塞尔·曼二十岁,我十七岁,我们把未来还给过去,以盛大的4A骤然谢幕退场。抖落姓名的废墟,从此以人的名义生活,嗜血的桂冠再不能吞食我们的血肉。我们相信那会是永恒。

但我们也错了。

 

-凶手-

此刻,你把第三个词箭矢般射入我的心脏,把我钉在十字架上。你轻声说的那个判词是:「假的。」

说话声气和那个女人重叠,我从你流动的腐烂中认出了不朽的邪恶。你脸上有一种快乐的恶意远胜过一切人间的快乐,因你所为罪行只在不存在之地。你,这个世界的主人,汉字编码是你看透的世界规则,作为女监护人的那具肉身死于发现真相的我的怒火,而今新的躯壳卷土重来。

真相是什么呢?我已说过。

——我们所受的苦都毫无价值。

十六岁那年,我整夜整夜无法入眠,躺在床上流着眼泪。哥哥悄声问我怎么了,我紧紧拥抱住他。他于是也回抱住我,纤长的脖颈温顺而习惯地枕在我肩上。我在心里说,哥哥,哥哥。原来我们都是假的。

我们的世界是假的,我们父母的感情是假的,他们牺牲彼此毕生追求的阿克塞尔四周跳是假的。我们所受的苦是假的,连我们的相爱,此刻的拥抱、亲吻,也是假的。你与我只是女监护人电脑里随便一个小组随便一篇投票文里随便捏造的两个背德角色,从数据洪流中诞生,又要回到数据洪流里去。

如果有人恶作剧般按下删除键,哪怕轻轻移动一下光标,我们都会被命运风暴卷起,跌入漩涡,分散天涯。或许你就会在我的怀里微弱地喘息直到死去,或许你会重新复活,或许我们一生都挣不开枷锁也跳不出4A,或许明天,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或许我们醒来会在天鹅湖上,游弋,游弋,我浑身漆黑,你通体洁白。

但所有的假设,我都不会告诉他。

醒来之后,我想到一个解决办法。如果帖子停止更新选项,时间会不会停住?是的,或许我们马上就死去,或许我们永远困在此刻。但好像,事情都不会变得更糟了。我不知道我看到真相这件事是不是帖子的一部分,但当时我把帖子拉到了底,最底下还停留在一个平平常常的夏日午后,我和阿克塞尔·曼坐在苹果园里,纽黑文的风从耶鲁校园里吹来。就停在这里,我祈愿就停在这里。

为了一劳永逸,必须不留痕迹。

我开始打磨真正的冰刀。

 

-哥哥-

「你想要什么呢?

让我蒙受冤屈入狱,让我死去?」

而你微微摇头。看来,事情仍然让你觉得有趣。

你说,自冰刀刎后,作家这个形象就从世界上消失了。但,作家放弃更新后,帖子仍按设定在记录我们的行动。阿克塞尔·曼的冠军是真的。那些孩童的死也是真的。

「是阿克塞尔·曼杀死了他们。」

血液在血管里凝固成冰。霎时间万箭穿心。你继续陈述案件细节,我机械地按你所指打开禁闭室侧门,阿克塞尔·曼双手抱膝坐在里面。听到声音,抬起头看我。

我站在那里没动。

半晌,推上大门,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

「阿克塞尔·曼,告诉我这些案子与你无关。」

「对不起。」他轻轻说。「对不起,羽阳。」

「你做了什么,告诉我,阿克塞尔?」

「我让他们表演了那两个故事。」

「为什么他们会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吃了东西,疯狂地咳嗽起来,脸全红了……很快……就倒下来不动了……」

我想起莱利亚和丽塔。阿克塞尔害怕地颤抖着,而我罪恶地放松了。「他们对肉食过敏。阿克塞尔。这就是真相。你不是故意的。不要害怕。」

他满脸泪光地点头。

「还有一个呢?」我伸手拥住他。

「我想,想让她表演……」他说不下去了。

安是剧团里最温柔可爱的小女孩。她被发现在湖面上时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告诉我你没有伤害他们。」

「我不想……不想伤害她,但她挣扎得太厉害了……」

我的心再次沉下去。这次,它落向了深渊。

他会被指控,会因为过失杀死三个孩子而判处死刑。

这些都是我曾在十六岁一条条细查过的法律。

「嘘,嘘。」我抱着阿克塞尔,擦掉他的眼泪,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听我说,阿克塞尔。」

「刚才那个女人告诉我了,他们没有证据。所以,凶手是我,不是你,明白吗?」

阿克塞尔看着我,露出茫然不解的目光。

「凶手是我。」我重申。

说出这句话时,我突然领会了你的意思:

——谁是凶手?

这是个多么,多么有趣的题目,多么两难,多么吸引人。

如果我说出阿克塞尔是个弱智儿的真相,他就失去了参加正常人奥运会的资格,金牌自动作废。

如果我不说,我的哥哥会万劫不复。

必须有人承担过错,为什么不能是我呢?既然我已沾染过鲜血?

「记住。都是我干的。和你无关。你一定要这么说。谁问你都不要改口。」

「我不要!」阿克塞尔浑身发抖像受了电击,「是我,是我做的……爸爸!妈妈!不要惩罚妹妹!」

他抽搐的样子像条中毒的小猫。毒液已深入我们骨髓。我们曾拼命奔跑,以为跑出了童年的暴风雪,得以喘息。原来,那的确只是喘息。

阿克塞尔·曼,哥哥,你要我怎么做呢?

没有我了,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我知道他不能。

我知道。

我只是不愿意面对那个选项。

我轻轻地,轻轻地吻了他。哥哥,睡觉吧。梦里没有人会打你,也没有人会打我。你不用跳出4A,你会被爱,所有人都爱你,但在那其中其中,我最爱你。

 

-涅墨西斯-

我关上门,你正在等待我。

「解决了?」你微笑着问。

「哥哥睡着了。」永远地。

我十分清楚,那只是你电脑上打下的一行字。

一行字就是哥哥的一生。

你欣赏着你的杰作,在电脑的光亮前如痴如狂。现在,你轻轻咳嗽一声,为难道:「刚才,就在你和你哥哥呆在一起的时候,有新消息传来。」

「是什么?」

「警方搞错了。湖面上的孩子不是安,是另外一起案件的受害者。安还活着。」

你欣赏我的表情,那一定是你写过最完美的故事。

有人钥匙开门,登场。当然,她的装扮并非由你决定。那个浑身羽毛的小怪物登场时,我的所有决心逃逸出心房。安,咖啡色皮肤的安,浑身上下粘满了洁白的羽毛。她快乐地转着圈,从这里飞到那里,绒毛像鳞片一样浮现在皮肤上,巫师的女儿爱上了白天鹅,这就是她的下场。她变成了一个快乐的、万分快乐的小家伙。

我看着她,忽然穿透时光看到了我的阿克塞尔。他死在二十四岁,而我终于理解了他爱的语言。哥哥,我才是那只黑天鹅。我们受难而相爱,相爱而受难。

传说复仇女神涅墨西斯代表无情的正义:正如宙斯在奥林匹斯山上推崇的那种正义。

她认为不应有人占有过多的好运,因此她常去诅咒那些有福的人。

但现在,我要诅咒涅墨西斯。

轻敌的你,公然把电脑无防备地放在这里。我低下头在安耳朵边说了句话,让她像只小白鸽一样飞出去,把门关上。然后,你和我,都听见了咔嗒一声。

安按我所教反锁了房门,内壁无法打开,因为这本就是给囚犯的牢笼。

落入囚笼的涅墨西斯,我们地位反转。我知杀死你电脑亦会消失,因我已试过一次,我亦知无法亲手在屏幕上写下美丽的日子。但你在这里,你就是工具。

你不会以为,一个虚弱的造物主,能够以傀儡之躯抵御竞技体育冠军的血脉?

膝绞锁喉,把你牢牢制于地下,以椅子扣住你白骨般的咽喉。攥手指操纵鼠标移向帖面,全选,删除。

角色在修改自我命运,使程序出现了bug,虽然删除故事,我仍然存在。这个五平方米见方的水泥牢笼也依旧存在。除此之外,一切灰飞烟灭,包括我亲爱的、深爱的哥哥的痕迹。

你以为我要注销用户,艰难出声,断断续续嘲讽:「一旦……注销……这个……宇……宙……就……崩塌了……你哥和你……都会从未不存在……而我……还存在!」

我冷冷道,「你还记得上次死亡的味道怎么样吗?不太舒服吧?」

「那又怎样……」

「那就够了。」

打开文档,选择「蝙蝠洞」-「新43」-「《涅墨西斯》废大纲」。

我仔细地读着这些文字。

 

帝是慷慨分享经验之人,绝不会逼迫刚子练4A。因为知道花滑的艰辛,更希望孩子幸福快乐地成长。这是一个紫藤花飘落的春日傍晚,ISU会长帝开着车载着耶鲁老师三子、小学的刚子、幼儿园的羽阳回家路上。刚子想吃麦当当,帝看了眼地图,往店的方向拐去。三子说阿刚你考虑一下吧,你今天已经吃过一顿了,帝说儿子能吃是好事,让他吃怎么了。羽阳说哥哥再胖我就不喜欢哥哥了!刚子说好吧我不吃了。当天晚上,羽阳偷偷跑到刚子房间,给他塞了一个麦当当鸡块盒。刚子一边吃鸡块一边听羽阳讲故事,讲累了,他俩抱在一起睡着了。

 

剪切,粘贴。在那一瞬间,囚室大门似乎有光透入。透过狭小窗口,我看见了文字所描述的一切。它像画卷般展开,与我距离咫尺,却如隔天涯。手掌轻轻贴在窗口,我感到了风,紫藤花瓣轻轻飘入窗口,落在我渍血的掌心。于是我微笑了。

 

我将活在bug里,怀着最伤痛的记忆永生,保护这个永远春天的小小世界。

在那里没有人会死去,花没有落尽的时候,爱也没有尽头。

 

在标题写上已完结,在组务楼申请禁止回复,把恐惧种入你心房。过往蝙蝠请驻足细读:万千世界,万千次命运里,我都会是新的涅墨西斯。

 

羽阳·陈 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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